受污染村莊:家家搭棚頂 居民每天早晨吐黑痰
據中國之聲《新聞縱橫》報道,據2013年國家環(huán)保部公布的"全國74個重點城市空氣質量"前10個月月度排行和季度排行顯示,全國10個污染最嚴重的城市排名中,超過半數來自河北。而唐山、邯鄲、石家莊、邢臺、保定等市更是連續(xù)上榜。
格村,位于武安市午汲鎮(zhèn)309國道南側,村子周邊幾公里內,多家鋼鐵企業(yè)林立,這里也是武安受污染影響最為嚴重的村莊之一。因為灰塵太大,村里家家戶戶都得搭上棚頂,今天我們就走進這群"棚頂下的人"。
李延云:小孩出生就受到這個污染,她呼吸這污染的空氣啊。
這里是武安市 午汲鎮(zhèn) 309國道南側的 格村,李延云正在給四個月大的孫女彤彤換尿布。
李延云:來來來,換尿布,你看我們這個院子啊,洗了衣服以后啊,曬東西也沒法曬,上面不好進陽光,上面一片黑,遮了陽光了,曬不干。
李延云說著從窗臺下的暖氣上拿起一片烤干的尿布給孩子換上。記者透過窗戶,望向天空,視線卻被一個由拱形鋼架和塑料布搭起的棚頂所阻斷,棚頂外面落滿了黑色的灰塵,幾縷陽光從灰塵的間隙掙扎著照進院子,院子里的人們就像生活在蔬菜大棚中。
李延云:以前我們看著的是一片藍天,現在我們村里,每家每戶都搭上了棚子,不搭棚不行,不搭棚污染,每天,一晚上這個地面就一層黑金粉。
站在高處俯看格村,一排排拱形的棚頂沿著村內街道和房屋的走向整齊地排列著,每個棚頂上都落滿了黑色的灰塵,偶爾幾個沒有搭起棚頂的院子就像一口蒸鍋被揭開了蓋子,讓人感到一絲新奇。不遠處,高聳的煙筒升騰著滾滾濃煙,這是格村附近的鋼鐵企業(yè)正在生產。村北的309國道上,重型卡車的馬達聲伴著鋼廠的機器轟鳴,把揚起的塵土混入濃煙,再一點點被風吹散,灰色蓋住了藍天。再次回到被棚頂遮蔽的院子里,李延云從一堆冬儲大白菜中隨手拿起了一棵:
李延云:你看我家這菜, 這一棵白菜基本得包八九層皮才能吃啊。種一棵白菜能吃半顆白菜,落的都是黑灰,全是黑灰。你往上看,這是新塑料布,上邊這一層黑乎乎的,基本上進不來陽光。一塊塑料布只能使一年,再取下來就都是黑的了,就不能用了,冬季就換塑料布,夏季就換黑網子,不換黑網子,夏天熱的受不了。
隨著城市化和工業(yè)化的進程,李延云家原先的13畝地,現在只剩下1畝半。據記者走訪調查,武安市內年紀大一些的村民都和李延云一樣,對家門口林立的鋼鐵企業(yè)有著復雜的情感。
李延云:矛盾,相當矛盾。你說,地已經占了,老農民沒地了。種地是我們祖祖輩輩都能種的地,都能維持生活,地占完了以后,我們只能靠鋼廠維持生活。你叫鋼廠開,我們受到污染特別厲害,不叫鋼廠開,孩子沒有工作,生活就沒有來源了。
彤彤的父親出生在80年代,伴隨著武安的鋼鐵產業(yè)一起長大,現在,他和愛人都在附近的鋼廠上班。每天鋼廠和棚頂間兩點一線的生活讓他和愛人的脾氣變得暴躁,盡管如此,他還是覺得在鋼廠上班已經是現在最好的選擇。
彤彤父親:每天處在這個環(huán)境里,一個是粉塵,一個是噪音,心情肯定受影響。經常出去喝酒,等于是放松心情唄。
記者:老婆對這個有意見嗎?
彤彤父親:咋沒意見呢?在這個環(huán)境里,脾氣特別暴躁。我愛人脾氣也不好,我們兩個經常吵架。一般都沒什么大事,雞毛蒜皮的事。
彤彤父親回憶說,他小的時候,站到房頂上能看到南面山上的人在走動,現在,一切都變得灰蒙蒙的,就連吐出來的痰也變成了黑色。
彤彤父親:我有的時候吐出一塊都是特別黑,每天早晨起來也是一口一口的都的黑痰。
記者:你們上班不帶防護口罩嗎?
彤彤父親:防護口罩每個月都給發(fā),但是你不能說每天24小時都帶著那個東西吧?就像平時這空氣里面,肯定也是揚塵特多的。
彤彤的小姑是90后,在武安市內某公司工作,他們這代人已經不太愿意去鋼廠上班了。
彤彤小姑:我每天在路上騎電動自行車,臉上都是黑土,頭發(fā)上也是,衣服表面都是黑色砂礫那種,皮膚也變的很差,每天早上刷牙的時候,就特別咳嗽,我感覺對呼吸道影響也挺嚴重的。因為路上有大貨車,那種黑土再加上空氣中流動的土就特別嚴重。
記者:像你這么大的年輕人,愿意去鋼廠上班的人多嗎?
彤彤小姑:像我們的朋友,沒幾個,有的都在縣集賣衣服。
李延云告訴記者,除對環(huán)境的影響外,武安鋼鐵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也讓村邊的309國道變得繁忙起來,因為村口既沒有紅綠燈也沒有過街天橋,彤彤的爺爺就因為交通事故死在了這條路上。2014年,李延云最大的愿望就是讓大人和孩子都能呼吸上新鮮的空氣,村口的公路修上立交橋。她的愿望能實現嗎?武安當地有關部門會為2014繪制一張怎樣的藍圖呢?武安市環(huán)保局局長申立保說,2013年,武安針對空氣質量結構展開了六大攻堅戰(zhàn),2014年,他們還將啟動包括工業(yè)污染減排、落后產能淘汰、技術改造和科技創(chuàng)新等改善空氣質量的十大工程,制定系統(tǒng)方案,對鋼鐵、焦化、水泥、電力、玻璃五個行業(yè)進行綜合治理。
從現在開始,治標和治本同時進行。為了完成這項任務,我們環(huán)保局抽調100多名同志進駐企業(yè),幫助企業(yè)解決問題,從技術方面,從工程方面進行把關,使企業(yè)能夠達標排放,對原有的工程進行改造提升。針對武安鋼鐵圍城的現狀,申立保說:
申立保:我們下一步是企業(yè)搬遷,退城進區(qū),就是退出城市,進入到園區(qū)發(fā)展,這是遠景規(guī)劃,2014年開始啟動。在近期內,需要下大功夫進行結構調整。
武安市發(fā)改局發(fā)展規(guī)劃科科長萬順捷告訴記者,武安已經為產業(yè)結構調整找到了突破口。
萬順捷:我們現在正在建設新能源產業(yè)園,主要是鋰離子電池,動力系統(tǒng),電動大巴,這是我們下一步重點支持的產業(yè),產業(yè)升級、結構調整,我們把它做為一個突破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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